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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祝福 (第1/2页)

    

祝福



    许听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愣,整个人陷进被子里,几乎与床融为一体。发丝平铺在白色枕头上,黑白对比,极具反差。

    黑暗的环境里,她做不了任何动作,麻药的药效还未消散,唯有一双眼睛能自由活动,做她的保护神。

    月光隐隐探入室内,这间房里,只有她一人独享了这份深夜的静谧   ,   算是这场意外里的一点   “惊喜”。

    窗外没有茂密的树林供她打发时间,走廊上嘈杂的声响与这间房毫无关系。床架是真实的,自己的存在是真实的,而这间没有声音的房间,也是客观存在的事实。

    她总爱这样发呆,像小时候那样,用脑海里的幻象弥补现实的空缺。

    有时候她会想,自己或许本该是个话痨吧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,许听难得露出一抹释然的笑。今天发生的事,对她而言,早已不只是一场简单的事故。

    面对死亡的瞬间,她竟也能坦然接受了。

    活着的痛苦,痛犹如密密麻麻的针线孔,漫长又阴湿,扎得人喘不过气,还要拼尽全力承受着。

    她今年十八了,这场漫无目的的   “雨”,已经下了整整六千五百七十四天。

    寒冷的雨季总留意她的生长,黑夜和白天似乎不对等,雨天总比晴天多,一天真的分半吗?

    这个问题,她想不出答案。

    她留意雨天更多,每场雨,她都用双手接过,从未缺席。

    她的笑容里总带着一丝苦涩,眼底像被大山的泥土覆盖,让她对这个世界的印象模糊不清。今天躺在地上的时候,她曾想:“要是下一场大雨就好了,至少雨水能把一切洗成白色,花是白的,人是干净的,天气也是透亮的。”

    那样,耳朵或许也能变得清明。

    大家会不会以为,她是死于解脱,而非一场意外?

    “救救我”   这种话,大概也只能说给自己听。这种事,连神明都做不了主   ,   烧香才能获得祈福的资格,可她一次都没有过。庙会的方向她都不曾见过,又谈何到访?更别提向谁祈福了。

    接受,似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。或许在某天某刻,甚至不用闭上双眼,就能做到。

    把   “自己”   从现实里抽离,再大的事也会变成别人的事,   是   “许听”   的事,不是   “她”   的事。无名无姓、无声无息,才是真正的她。

    坦然和接受是两码事。接受,往往只需要一瞬间。

    她已经接受了这一切,或许   “许听”   也和她一样。

    天气或许早已晴朗,没有磅礴的雨水,没有电闪雷鸣。一场无声的等待悄悄过去,就像树苗在土里悄无声息地冒尖。

    只是一瞬。

    人与自然,好像就这样无声地共生了。

    漫长的夜晚在时间的长河里静静流淌,当月光完全笼罩整个房间时,病床上早已没了少女的身影。

    光影在地面上交错,天花板却一片漆黑,整个房间像被完全割裂成两半。

    许听趁着护士查班的间隙,偷偷跑出了医院。她的病床在一楼,这倒给她提供了便利。

    扶着医院的柱子,她长舒一口气,借着月光看清了自己的伤势   ,没有拐杖,根本没法正常行走,更别提回家了。

    她必须找根棍子当支撑。

    休息的间隙,许听环顾四周,目光落在医院门口的牌匾上时,突然愣了好一会儿。这个医院,她小时候曾和爸妈来过一次。

    她在这里听见,如今又在这里复明。

    这里的环境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,一切都焕然一新,只有那块沉甸甸的牌匾,还留着岁月的痕迹。

    回过神,许听没有丝毫惊讶或慌张。幼年时期的记忆于她而言,就像刻在血rou里的生长纹,是无法抹去的印记。

    回家的路,她早已熟稔于心。

    没有做任何心理准备,许听握紧拳头,抬起一只脚,闭上眼直接跳下台阶。伤口受了震动,像是被撕裂成两半,额头上瞬间冒出细密的冷汗。她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,看不清血色。

    身体上的疼痛来得有些迟缓,许听停顿几秒后,单脚跳着往医院后街走。

    路过垃圾堆时,她发现地上有一根别人丢弃的钢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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